邺风丨聚离元宵节
聚离元宵节
□原太吉
元宵节的风气风景,在不同乡域有一些或大或小的差别。
比如,在太行山地区,因自古以来经济的落后、物质的匮乏,导致过年的程式与年风年俗比较简约粗陋,多多少少淡化了节的内涵和气氛,除了没有城市的繁华与热闹外,也没有富庶的平原地区乡村那般兴致与浓厚。除夕和农历正月初一尚且如此,到了农历正月十五的“年尾巴”,年味就更单薄了。
农历正月十五那天的一日三餐,在家乡就颇能说明一些反差。
这一天的早饭依然是农历正月初二以来常见的早餐,蒸一锅“黄蒸”(纯玉米面馍),熬一锅稀饭,就上一盘咸芥菜;中午这顿饭是比较讲究的,把农历正月初一以后便不舍得吃的最后一个花糕拿出来馏一馏,烩一锅粉条豆腐白菜;晚饭则照例要吃一顿饺子,只不过一般不会是肉馅饺子,做一顿素馅饺子而已,对外也会说:“我家吃了饺子。”
农历正月十五这天,大人和孩子也有欢乐的活动。几个大人相约,各自拿一根棍子,到打麦场上“赶蛋”。这是一种类似曲棍球的体育活动,事先凿磨一个拳头大小的石球,人分两队,执棍赶球,攻入对方球坑为胜。场上双方弄姿舞棍,吆喝连连,黄土飞扬,颇像一场战斗,引得场外观众喝彩声声,给寂静的村庄平添一处热闹风景。
孩子们要寡闲许多,偶尔有手巧者举一个红灯笼,奔街穿巷地吆喝,招呼小伙伴一起显摆。几个正在上学的少年悠闲地聚到一起,探讨新年见闻,掂量着过年时挣的压岁钱可以买些什么东西。
更有几个新过门的媳妇相约到一家新房里聚会,或轻松愉悦地谈论嫁人后的生活感受;或神情严肃地回忆“换亲”带来的不幸婚姻,三家三角,互相牵制,非买非卖,一肚子苦水;或指床猜数,抚腹预子,打闹嬉笑,独成一景。
过了农历正月十五就是农历正月十六,小孩和妇女、老人仍然居家静等时节的轮转,可作为男性成年人,就到了出发谋生养家的抉择时刻。我记得往往在这几天里,父亲与哥哥早已将出行的包裹打制结实,行囊备齐,只等挥别离家,奔向远乡。那天早上,天还未亮,母亲就将缸里仅剩的二升白面倒出,烙了四张大饼,又擀了两大碗面条,拌上炒的酱卤鸡蛋,给出发的二位亲人送行。我清楚地记得,我们姊妹三个是醒着的,但却静静地躺着,没有一个人发声,知道此时母亲心里正五味杂陈,比我们难受,谁也不会也不愿捅破这张脆弱的离别感情薄纸!
哥哥跟着父亲离家后,我经常看到母亲坐在屋门里面的墙边纺线。她身子瘦弱,双腿盘坐,一边摇着纺车摇把,一边轻轻唱着一首民歌:
正月十五别爹娘,
东西南北去闯荡;
扛铺盖,带干粮,
不知何时回家乡!
离家的人,为了省些盘缠钱,为了多挣点钱,为了少吃几顿家里的饭(省点粮食),一般不会半路回家,都是一干一年,到了年底才会背着铺盖回来,带来又一年的生活回馈。
当然,这是一段“子在川上曰,逝者如斯夫”的流年故事了。